新疆是各民族多元文化的交汇区,表现在地名上非常有意思。新疆的地名既能反映汉文化进入新疆的悠久历史,又能反映各少数民族长期在这里生活的历史印记。往往细细琢磨起来,会有一些想不到的收获。
新疆有汉族和少数民族都用汉语称呼的地名,如昌吉、米泉、星星峡等等,这和内地没有多大的区别。还有不少汉族和少数民族都用民语称呼的地名,如乌鲁木齐、克拉玛依、阿克苏等等,使新疆染上了浓郁的民族特色。但是有的发音有点区别,如哈密,少数民族读若库木勒,表面有些不同,只是不同民族发音上造成了差异,其实是一样的。关于它的意义,通常有沙子说,源于库木鲁克——沙子多的地方,读音上把音尾丢了;还有太阳城说,昆伯——我的太阳,用乌孙人首领的称号来作地名。
有的地名,汉族用汉语称呼,少数民族用民语称呼。这又分两种情况,一是读音不同,意思一样,如青河,民语是卡拉苏;墨玉,民语卡拉塔什;新地,民语英地雅尔;干山子,民语叫库鲁克塔克,是民语在先还是汉语在先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人们会感到相互翻译得是那么妥贴。也有读音不同,意思也大不一样的地名,如哈密市的二堡乡,民语叫阿斯塔纳——中心地带;南湖乡,民语叫鲍哈孜——海峡,其实在南湖走走,到处都有古代海底的地质遗存,叫做海峡也是非常有道理的。
比较有意思的是,一些地名,汉族用民语叫,少数民族习惯用汉语叫。如奇台——芨芨草多的地方,少数民族却称其为古城,典型的汉语;又如乌苏——黑水,少数民族却称其为西湖,也是典型的汉语。地名中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相互之间谁也不能将其截然分开。
新疆各民族相互杂居,偶尔通婚,混血儿比较多,可有意思的是一些地名也是混血儿,一半民语,一半汉语。像淖毛湖,淖毛是蒙语湖的意思,汉语再给它加个湖字;鱼儿沟的“鱼儿”是维语沟的意思,汉语再给它加个沟,这和音译加意译的吉普车是一个道理。像吉木萨尔,其实是古时的金满城,“金满”音转为“吉木”,“城”意译为“萨尔”,音译和意译结合,汉语和民语结合,不是很有意思吗。
人有脚自然会走路,地名没有脚却也会走路搬家。在不同的历史时期,相同的地名却在不同的地方。如巴里坤古代因其水草丰茂叫做蒲类,后来这个地名向西移动到了100多公里外的木垒县,木垒应当是蒲类的转音。哈密古代叫做伊吾,后来地名搬家到了东北方向的伊吾县。我们会发现,常常因为战争、气候、归属、区划等多种原因都会造成这种地名的搬家。对地名要历史地看,如果仅从当世的一个历史截面去理解,容易把人搞糊涂。
地名还能够为我们留下民族迁徙的印迹。如吐鲁番,我们把中间的鲁字去掉,不就是吐蕃吗。哈密西边五堡乡民语地名叫卡拉特摆——肤色黝黑的吐蕃;德外里都鲁克——吐蕃人呆过的地方。当然,我这绝不是证明什么大藏区,而仅仅是说历史上藏族人曾经到过新疆而已。
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,一些地名,包括汉语的地名都会罩上一层朦胧的面纱,发生一些音变,以及汉字字形的变化,无论汉族还是少数民族都轻易不理解其意义。哈密的七角井,我到七角井村前后搜腾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一口七只角的井,当时的乡政府院内有一口井也和普通的水井没有区别。其实那一带是古时的赤亭,少数民族读汉语发音慢一点,大家重新理解得俗一点就成了七角井。还比较典型的是和田,这本来是古汉语,是玉石的意思,和田自古以来就是名副其实的玉石之都,现在从字面上很难看得出来了。古有楼兰,现在有米兰,其实“楼”字的义符换成“衤”旁成“褛”,换成“纟”旁成“缕”,都不难看出其读音接近米字,因此,我认为楼兰就是米兰,也是搬了家的地名,读音过去相同,只不过后来发生了音变而已。